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沉寂一年多的共享充电宝,若不是因为涨价,人们还以为它已和共享单车一样,成为了创投圈的历史。
2019年秋,共享充电宝集体涨价了。
从原先的1元小时涨到2元/小时、5元/每小时,甚至8元/小时。
沉寂一年多的共享充电宝,若不是因为涨价,人们还以为它已和共享单车一样,成为了创投圈的历史。
与涨价事件几乎同步,美团再次启动共享充电宝业务。这一事件为行业话题热度再添薪柴的同时,似乎也为这个慢热行业的未来发展提供了更多想象空间。
“事实上,大家的目标就是谋求一个最好的并购或者被收购的机会,所以每家公司都在包装。”共享充电宝行业创业者杨宇对「子弹财经」说到。
从资本宠儿到风口遗珠,从40天融资12亿,到一年仅一家公司获得融资。对于这个小火慢烹的行业来说,三年时间不长也不短。
在共享充电宝行业,以街电、来电、小电、怪兽为排头兵的“三电一兽”几乎步调一致的涨价行为引发众议。人们不禁发出疑问,涨价事件的背后,究竟是产业发展成熟后的“任性”操作,还是资金烧完前的奋力一搏?一个自出世起便被质疑“伪需求”的赛道,又凭借什么活了三年?
面对共享充电宝行业集体涨价事件,网上出现两种声音:有人说,仅仅是涨了几块钱,不必太敏感;有人难以接受,称以后少用或者不用。
这个一直以来被质疑声裹挟的行业,曾凭借共享经济的东风让资本趋之若鹜。
2017年中旬,王思聪发微博说“共享充电宝能成我吃翔”,仍是共享充电宝行业最有趣的谈资。目光回到当下,共享充电宝非但没死,还集体悄悄涨价了。
“几家公司在C端市场的价格,包括出厂价、投放价,本身就没有统一过。”张艺萌对「子弹财经」说到,她目前供职于“三电一兽”其中一家企业。
共享充电宝发展三年,论入行时间,宋思雨算得上共享充电宝行业“元老”级创业者。行业因涨价再次受公众热议,他显得有些诧异。“5元/小时、8元/小时,甚至20元/小时仅限于少数场景,例如酒吧、夜店等高端会所,普遍性场景基本上是一元、两元的涨幅,没大家说的那么狠。”
但张艺萌表示,“共享充电宝原先1元/小时的价格是比较理性的,而现在是由理性到疯狂的状态。”
来电科技相关工作人员对「子弹财经」表示,这次涨价其实是多方原因综合导致的,“一是因激烈的市场竞争,渠道成本再次提升所致;二是一些场景里,涨价权在商家手里,而不在共享充电宝企业。”
那么,共享充电宝此番涨价,究竟意欲何为?
“简单来讲,涨价的本质就是为了生存。”杨宇对「子弹财经」说。
共享充电宝行业的另一位创业者梁志坤则认为:“共享充电宝行业能坚持到如今,主要原因是沉淀资金。一部分是先前大笔融资,另一部分是用户的押金。”
目前,共享充电宝行业竞争尚处于白热化阶段,并没有形成实质上的寡头市场,僵持之下需要大笔资金支撑公司运营。“不能从B端商家方面减少资投入,只能从C端涨价。”梁志坤总结道。
除了需要大笔资金来支撑公司运营,“伪需求” 也是共享充电宝的症结所在。
杨宇告诉「子弹财经」,共享充电宝用户群体其实有“伪知觉”特征:“在这个领域里,从来就没有用户能不能接受涨价这个说法。手机没电了,充电价格涨了2元、3元,用户是没有知觉的。”
对此,张艺萌表示,“公司会不断地对用户进行价格试探,发现即便是从1元/小时涨到5元/小时,消费市场情况并没有萎缩,营收反而成倍增长。”
这种增长背后也存有隐患。“商家赚的钱比共享充电宝公司多得多。”共享充电宝公司向商家提供了设备,但双方在不断地竞争分成,而公司方的渠道费用在不断增加。
张艺萌向「子弹财经」透露,“为了占据点位,怪兽会跟商家协定,设备入驻后的第一年收益全部归商家,而后收益按50%比例分成。”而先前网上流传一张怪兽充电与广州深圳等地的商家合作报价单,张艺萌确认属实。
由此可以推断,共享充电宝行业集体涨价背后,一方面是为了维护商家利益,卡住点位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公司营收,提高现金流。
2019年下半年,共享充电宝渠道费用不断增加,想要保留优质点位,账上必须要有足够的现金流保持公司正常运转,以支持前端市场竞争。
伴随美团入场,整个行业将再迎交锋。事实上,这是美团第三次重启“共享充电宝”项目,梁志坤将此举戏称为美团的“第三次冲锋”。
2017年8月,美团就已入局共享充电宝行业。彼时,赛道正被资本炒得火热,但仅在3个月后,美团点评高级副总裁王慧文便证实美团关停“共享充电宝”试点项目,该项目组织人员进行调岗,但设备并未撤出市场。
“每个行业都是有壁垒的,巨头虽然很强,但没有专业的团队,”梁志坤认为美团这次依旧做不成共享充电宝项目,“如果想做成共享充电宝,最适合的方式是收购一家公司。”
毫无疑问,这个行业已经步入了深水区。总的来说,共享充电宝是个有些“散”的行业,尚且没有哪一家能垄断市场,“三电一兽”均发迹于2017年共享充电宝风口时,四家公司虽说都是“直营”模式,但因为团队基因不同,商业打法并不相同。
小电和怪兽比较注重产品和用户体验,偏向精细化运营管理;来电科技CEO袁炳松曾有过开电池厂的创业经历,因此来电科技更擅长产品研发。
相对于小电、来电、怪兽,街电更像是共享充电宝行业进入公众视野的领导者。2017年5月,陈欧高调入局共享充电宝赛道,一下子就炒热了市场。
然而,共享充电宝行业看似门槛低,但想要做好非常难。“如果没有真正从事过传统供应链和互联网行业的话,对共享充电宝项目就不会有非常系统的了解,想要使产品稳定,获得用户认可很困难。”梁志坤对「子弹财经」说。
“风口来了就尽全力抓住,谁都觉得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。”梁志坤见证了三年前共享充电宝的巅峰时刻,“行业里的融资消息每天一个接一个。”
共享充电宝的原型叫“充电站”。
在移动支付时代背景下,恰好赶上共享经济浪潮,分时租赁的商业模式套用在这门传统的“充电站”生意上,共享充电宝项目在2016年年底应运而生。
梁志坤家族大多从事传统制造业,包括农产品加工、建筑机械类、电器类……因此,他对传统供应链了如指掌。
梁志坤先后做过KTV服务生、销售、维修员。2015年,他正式从传统行业转向互联网行业,梁志坤先后尝试过陌生人社交和民宿两个赛道。直到2017年初,共享充电宝行业迅速兴起,资本大力加持赛道,梁志坤动了心思。
但三年前的梁志坤还很“天真”,他一度觉得“这事一定能成”。
“无论对电池设备全产业链,还是互联网运营,我们都非常了解。”入场前,他们团队没有做任何前期准备,但现实很快给这位刚满30岁的创业者上了一堂课。
“我们一开始很乐观,三个月成型,六个月推市场,一年时间正常运营,没想到光模具开模就用了三个月。”显然,这样的情况是梁志坤没有预料到的。
“我们没有衡量过具体要花多少钱,结果前三个月的财务数据真是让我们大跌眼镜。”梁志坤说。共享充电宝生意投入资金要依据自身设定的市场投放量,“若想在行业内做出影响力,光硬件部分的投入资金量至少3000万,还不包括运营费用等其它支出。”
最初,杨宇的想法和梁志坤颇为相似。从自身考虑到充电是刚需,并且结合共享单车解决人们出行痛点等问题,杨宇想当然地认为共享充电宝生意可以做。
往往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很复杂。
2016年底,梁志坤和杨宇入局仅三个月,他们就发现这门生意并不简单。
杨宇团队在入局共享充电行业前曾做过运营测试,“当时感觉很顺畅,当资本进入后,整个运营成本非常高。”
当资本入局后,会对项目提出更高的数据要求,行业发展节奏会明显加快。某种程度上,2017年一批共享充电宝死因与资本催熟赛道有莫大关系,毕竟这是个慢热的行业。
有业内人士认为,“三电一兽”能发展至今,主要得益于融到足够多的资金。对此,宋思雨说,“不可否认这是资本的力量。如果这门生意谁都可以做,为什么会是‘三电一兽’四家公司拿到了大笔融资?”
张艺萌对「子弹财经」表示,“融资只是共享充电宝公司生存下来的必备条件之一,但不能决定这家公司一定具备竞争力。”
据了解,目前共享充电宝每月支出费用在亿元以上,人员薪资、商家分成、设备,构成共享充电行业三大支出部分。
张艺萌将共享充电宝行业的竞争比喻成“狼吃羊”,如果整个团队没有狼性就会被随时吃掉,这极其地考研公司的地推能力。“共享充电宝行业的地推团队就是当初滴滴、美团、饿了么地推团队原班人马。”张艺萌告诉「子弹财经」。
地推为的是能够让企业迅速地抢占点位,而企业需要和商家签订协议,但这个行业针对于商户签订的协议并无统一标准,统一标准也不一定适应所有商户。
无法统一处理与商户之间的沟通问题,这是整个行业发展缓慢的重要因素之一。
“公司营收占比主要来自头部商户,因此每家公司都在尽全力抢夺头部的商户资源。”宋思雨坦言,此时的共享充电宝看起来更像是一门B端生意。
反观普通商户,“做得好的话,也可以把营收做起来,但是会很累。”共享充电宝行业本身资源有限,并不容易形成长尾效应,因此,普通商户点位在共享充电宝行业战略发展中较为边缘化。
除此之外,共享充电宝行业对运营管理要求很高,这涉及产品迭代速度、软硬件高度协同性、产品研发、软件更新和供应链管理等。因此,创始团队需要具备很强的综合素质??既要具备互联网思维,也要有传统供应链管理能力。
不难看出,即便拥有数亿资金,也很难做好共享充电宝项目,它的商业模式并不轻。
除了项目本身的运营问题,市场的需求是否真实存在,一直是舆论的焦点。
在百度搜索“共享充电宝”、“伪需求”、“刚需”关键词,可以发现相关讨论几乎都发生在2017年至2018年,而到2019年,这个行业又被涨价事件包裹其中。
宋思雨入行三年,听到类似“伪需求”的话题已经见怪不怪了。“我觉得你必须要深入这个行业内部来看,用户量在不断增长,商店里摆放的共享充电设备越来越多,如果是伪需求的话,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现象?”
谁也没有预料到,共享充电宝会成为共享经济最终的幸存者。
张艺萌入行近三年,经历了这个行业抛物线式的发展轨迹。想起三年前转行的原因,“当时就觉得这个行业挣得多,没别的。”
2017年,共享经济是创投圈绕不开的话题,共享充电宝也借势起风。40天融资12亿,平均每两天出现一个新项目,红杉、腾讯、IDG、金沙江创投、高瓴资本等知名机构不断入局,那是共享充电宝赛道真正意义上的高光时刻。
“那时觉得这个行业的资本实力真的很强,很想加入。”宋思雨和张艺萌的入行时间相当,当他们谈起2017年共享充电宝行业发展历程时感慨颇多。
2017年5月,陈欧宣布以3亿元收购共享充电宝公司“街电科技”60%股权,且亲自出任街电科技董事长,并表示“做不成当公益”。
此外,其承诺未来三个月将继续入驻几十亿资金。“国民老公”王思聪对此在微博上隔空喊话:“共享充电宝要是能成我吃翔,立帖为证。”
共享充电宝赛道一时风口劲吹。该行业本质上为满足社会公众基本充电需求,“陈欧说‘做不成当公益’,说明他看好共享充电宝市场,认为这是刚需。”梁志坤说,“或许他没想到共享充电宝门槛会这么高。”
2017年5月,整个共享充电宝行业的入局者达到22家,资本入局者更是超过了38家,对于市场份额与资源的争夺愈趋激烈,一场混战不可避免。
6个月后,这场鏖战暂告一段落。乐电、放电科技、河马充电、小宝充电、创电和泡泡充电等十多家企业宣布停运??2017年11月,共享充电宝行业梯队几乎确立了以三电一兽”为头部企业的格局,马太效应也开始显现。
“当时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各种各样的新闻,无论是融资还是新公司成立消息,抑或是两家公司达成合作,甚至破产传闻。”张艺萌说到。
共享充电宝赛道之所以受资本圈追捧,除了共享经济带动下,资本的繁荣是背后重要的支撑。直到2018年资本寒冬席卷而来,共享经济开始势微。
“2017年底到2018年初,风口基本上停了。那年突然死了很多公司,融资5000万以下的公司,没剩几家了。”梁志坤回顾往事,“他们不是转型,就是终止运营了。”宋思雨也对「子弹财经」说,“工作节奏瞬间慢下来,突然没那么忙了。”
“整个2018年,业务按照正常的速度推进。我们一开始对共享充电宝行业就有过预判,这会是个很慢的行业。”宋思雨作为共享充电宝头部公司从业人员,很了解这个行业性质。
中国是区域性市场,共享充电宝涉及到线下商家,线下渠道只能慢节奏开拓,“即便有资本入场,也很慢。”宋思雨说。
2018年,真是共享充电宝沉寂的一年。
当前,除了“三兽一电”,还有云冲吧、松鼠电电、咻电等品牌不温不火地活着。“这就是这个行业的特点,即便掉队了,这家公司的充电设备还可以正常租赁,后台还可以挣钱。”
区别于“三电一兽”的自营模式,有部分共享充电宝公司以另一种形式存在。
以松鼠电电为例,这家公司融资额曾累计百万,融资完成后,其在核心市场进行了自营尝试。“我们发现这种财务模型不具备可持续性增长。”松鼠电电相关负责人对「子弹财经」说。
松鼠电电还针对部分订单量较高地区实行“区域重点市场自营”模式,将其代理转变为服务商,以此解决市场下沉的问题。
除此之外,共享充电宝对B端商家场景依赖严重,非常考验公司的投放能力。共享充电宝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寡头市场,而中国是一个区域性市场,巨头无法完全打开B端市场,因此就需要中小企业的精细化运营。
伴随着市场下沉,市场会出现一线、二线城市品牌和地方区域性品牌共存的情况,与其如此,松鼠电电推出品牌复制模式。
地方企业没有产品、没有技术,但他们一定有地方资源和资金,松鼠电电提供软件开发和硬件资源,对方仅需付费即可。
随着行业大浪淘沙,有部分创业者发现继续做共享充电宝希望渺茫,于是选择转行做区块链。梁志坤告诉「子弹财经」:“他们发现共享充电宝做不成,转而去追赶下一个风口了。”
创投圈每年都存有风口。
2015年,从线上到线下的O2O一时间风光无两;2016年,直播赛道进入快速的野蛮生长,引得资本蜂拥而入;2017年,共享充电宝成为风口上的“猪”,2018年的区块链,成为善于追赶风口的创业者的下一个目标。
与梁志坤交谈间,他接到一通电话,对方曾是共享充电宝创业者,入场仅三个月便转行做区块链了,当双方再次聊起共享充电宝时,他说:“这行水太深了,门槛太高,做不来。我们当年融了1000万,我花了几十万后就停运了,剩下的钱全部退回去了。”
去年岁末,「子弹财经」曾接触共享充电宝工作人员,在星巴克一片喧闹中,他的语气夹杂几分激动,“我们公司今年预算明显减少,很多时候连吃饭都不能报销,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。”梁志坤也对「子弹财经」说,“去年过得非常累”。
2019年,共享充电宝再次因涨价事件被创投圈和公众所关注。另外,“三电一兽”四家共享充电宝企业陆续宣布实现盈利。“如果盈利了,为什么还要涨价呢?”创业者杨宇反问道。
“认真来讲,这几家公司不可能盈利,共享充电宝哪有那么容易盈利?他们想要活下来,就必须要包装自己。”他又补充道。
共享充电宝商业模式、行业格局等已经非常清晰了,杨宇觉得这个行业不会再有太大的变革。“大家的目标就是谋求一个最好的并购或者被收购的机会,所以每家公司都在包装。”
另有有业内人士向「子弹财经」透露,街电科技合作的代工厂从2017年末开始,已经没有再为街电生产充电设备了。
“这个行业活下来很不易。”梁志坤感叹道,他不敢断定共享充电宝还能活多久。
三年前,共享经济大潮汹涌而至,每个人像“节点”般链接着共享经济:共享单车、共享雨伞、共享纸巾、共享篮球......各色各样的共享经济项目如雨后春笋般出现,那是创投圈最热闹也最焦虑的日子。
大潮退却,裸泳者现身。2017年,共享经济的风口开始渐行渐远。共享单车ofo被曝出已搬离此前位于北京中关村的原办公地。
这是ofo第三次搬家了。去年年底,ofo从理想国际大厦搬到互联网金融中心5层,「子弹财经」曾走访其办公场地,依旧是考究的办公设备,只是在灯光的映衬下,玻璃门前地板上几张印有“ofo还钱”字样的纸张格外刺眼。同年,摩拜被美团收入麾下。
反观今日,在共享经济赛道上,只剩下共享充电宝还在运转,甚至悄悄涨价??虽然涨价的背后是行业困境所迫。
三年过去了,共享充电宝行业也经历了洗牌与阵痛,从混乱无序到渐成格局,如今各家都在等待并购或被收购的新生机,它们将会是下一个摩拜或ofo吗?